前些日子,读了汤显祖的《牡丹亭》,令我久久无法释然。许是入戏太深,一时之间难以从戏中走出来。直到将所有的故事情节都一一品读完之后,才不由得感叹∶这世间当真有所谓矢志不渝的爱情?可以令人为之则生,为之则死,且无怨无悔,无所畏惧?如那杜丽娘与那柳梦梅那般,敢于冲破世俗藩篱,大胆去追寻自己心之所爱,且无惧尘世的种种考验,在当今社会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?
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,生者可以死,死者可以生。生而不可与死,死而不可复生者,皆非情之至也。梦中之情,何必非真,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?”与其质问这人世是薄凉还是深情,我倒更愿意去相信纵然造化弄人,人世种种皆无法称心如意,但至少人间的情与爱,仍是一直长存于众生的心中的。
有些爱,浓烈而炙热,如同熊熊火焰,但这样的爱情一旦经过时光的碎炼之后,往往变得平淡无奇。那份所谓的激情,亦会随着时间流逝消失殆尽。也许总有人渴望轰轰烈烈地爱一场,恨一场,然于我而言,这也许只是飞蛾扑火,只不过刹那芳华,稍纵即逝,可遇而不可求罢了。
我向来都十分钦佩那些敢爱敢恨之人。他们行为光明磊落,做事亦是坦坦荡荡,敢于爱恨,也嫉恶如仇,实乃真正的性情中人。
同时,我更佩服他们的决心与勇气,因为爱一个人,他们可以选择无条件的付出,哪怕是牺牲,却不奢求回报。哪怕换来的只是心碎,也从不怨怪任何人。他们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痴情,都要重情义,敢于直面承担后果,也敢于去追求自己心中所爱。可我,终究只是敬佩,却做不到如此洒脱随性。我终是有着诸多顾虑,我深怕,爱一个人若不计后果,就只能是飞蛾扑火,更怕交付出自己的真心之后却只能遭受到别人无情的蹂躏。
许是在这红尘之中,每个人都渴望做一痴情的人。可我自是心性淡漠,对于所有的情缘,我都从不苛求,从不勉强。我从不愿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,害怕薄弱的情感,抵不过纷繁的现实;但同时也不喜亏欠,害怕亏欠于人,因果相扣,无法还清。
比起做一个敢于爱恨的人,也许我更愿做一个无欲无求之人,远离爱恨,没有痛苦,亦不会生出诸多烦恼。故友曾对我说∶“你是一个温柔的人,然而你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。”或许,故友此言不无道理。但其实我并非不敢轻易去爱恨,而是我淡薄世间一切,总想着逃脱命运的情劫,就可免去所有的苦难。可即便我如何与命运抗争,该来的终是会来,祸福相依,荣辱得失,终是无法由我所掌握。
《三世因果经》说∶“欲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是;欲知后世果,今生做者是。”或许,这世间所有的因缘际会,都自有其前因后果。你修善缘,自得福报;修孽缘,得孽债。人与人之间,注定有着千丝百缕的关系,只是有些是命定的情缘,有些却是孽缘或是宿债罢了。
我总想着,若是人人都能做到不为情牵,不为情困,惬意安然地生活,那该多好!
只是,我既已修炼千年方得女身,此一身又怎可枉自蹉跎岁月流光,又怎能白走这一遭?既是因缘际会早有安排,那么无论是良缘还是孽缘,我都该坦然去面对。岁月所馈赠于我的,都自当珍惜。对于人世风情,我也只爱那份清淡。惟愿,不贪不恋,不欲不求,淡淡而来,淡淡而往。任凭世间风云变幻,而我自持一份朗月清风,足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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