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生活在空城上。
因为所有人都告诉我,这里是一座空中之城。
他们说,很久很久以前,久到模糊了时间的界限,这里就是做空中之城。
每一位长者会告诫年轻人,安安稳稳的守着空城,空城下面就是万丈深渊。
父母会告诉孩子,有人跳下去过,再没上来。
可是在这座城的四周,甚至没有围栏,更没有驻守。仿佛就像给足了机会等人落网,据说在边界徘徊久了,就会被深渊吃掉,抹除掉存在的痕迹。
这儿没什么不好,也谈不上有什么好的。忙碌的日子流水似的过,生活被上足了发条推着人走,一切都有人安排妥帖,只需执行即可。
张眼是黑,闭眼是白。在黑白颠倒间迷了谁的眼睛?这里没有色彩,黑白错乱是仅有的颜色。长者为年轻人换上了白色衣裳。
我们最喜欢看空城下的世界,看得见,看不清。
黄昏的云雾间,我们寻觅到了色彩,把那绚丽种种逐一命名,为此欢欣。
白日,我们任是黑白的。
黑夜,我开始做梦。
像是只会由我做的梦一般,无法用语言文字与同伴表达,如同被空城堵住了咽喉,只得呜咽。
梦拥有色彩,我拥有着梦。
梦里,
我敲碎了月亮让它顺着水流下来,我也不知它会漂到哪去。
我蹲在空城的青石岸上一片片拾起碎落一地的光的碎片,那是我的月亮。
我把月亮装进我的口袋里,很轻,感受不到它的重量,又很沉,我几乎走不动路了。但我仍想带着月亮走,没了它,我什么也看不清。
我走到空城的边界,脚下就是他们说的深渊了,某种神秘的力量驱使我跳下。月光下,那儿显得更为深邃,我更怕了,一股没来由恐惧和渴望坠落的感觉反复拉扯着我。又近乎是一种快感,像是在针尖上舞蹈,摇摇晃晃的感受微妙的失重感。
心脏停跳了一下,我意识到,我跳下来了。
口袋里的月亮也兜不住了,我一路下坠,它便化为齑粉,亮着点点光芒同我下落。
我以极快的速度坠落,到了一片芳草地,我摔的七零八落,鲜血染红了我的白衬衫,原来血是红色的,好炽热。月亮的齑粉飘落在我身上,红色的亮晶晶。北风刮不走我的光芒,因为它刮不去我的月亮。
天亮了,我的血凉了。秃鹫成群啄食着我的身体,一片片把我撕裂成肉块。
我醒了。
我没等夜幕降临,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相同的梦了。饮下床边的凉水,我走向了归途。
没有思考,我站在空城边界,烈烈风里,像梦中一样,径直倒下。
没有月亮陪我了。
风刮过我的脸颊,什么也留不住。
最后,我躺在汪洋大海上,那是“蓝”啊。
不断下坠,下坠。
直到失去所有的呼吸与记忆。
我死在深海。
睁开眼,是黑白。
我是谁?
我在哪?
我要干什么?
长者告诉我,不要去空城的边界,那是万丈深渊,会诱惑你,吞噬你。
只需安安稳稳的,守好空城就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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