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长安的雨水犹比往年要多,记得上一次在长安看到这样的雨正好是四年前我刚到此时,当初来时的青春洋溢早已化为对四年时光的千头万绪,如今又是一番淅淅沥沥的雨露,却到了我该离开长安的时候。
因为历史,似乎很多事和“长安”放在一起就有了传奇之感,因为情缘,几乎所有事伴着雨水穿梭人间就有了不宁的心绪,如同我四年前的欣喜,还有此时此刻的别离。
四年前,父亲驱车千里带着我和母亲一路从云南穿蜀道而过,让我亲眼看见了远上长安求学的每一步路,我清晰地记得当我看见“泾渭分明”奇景第一眼时的那种激动,所谓“一日看尽长安花”,一个热爱着江湖和传奇的人终于和这座城产生了关系,眼前的一切在一瞬间就有了古旧而厚重的画面感,那天也下着瓢泼大雨,我从车上下来,就好像闻见一股当年盛世的悠远,甚至来不及想念云南,我便想着定要在此同那些千年的过客一般,也踏上一踏自己的足迹。于是,远来求学的我,在第一个寒冬腊日就没有回家过年。西安一下雪便成了长安,红砖青瓦,古城旧墙,皆因那漫漫飘雪铺成了旧日汉唐。
我从未后悔过来到长安,因为所有的青春,都是一腔孤勇的。我在这度过四年,领略过豪放凛冽的秦风,曾书生意气,挥斥方遒,当时的我身穿着中山装,挥手高声朗诵着“红日初升,其道大光,河出伏流,一泻汪洋”;我也曾饮过一言难尽的秦酒,这四年有太多的悲喜让我感慨,有许多的人值得我回首以待,也有许多的事,让我不愿再来。这四年,我见了千年痕迹的秦兵马俑,登上鹳雀楼看“黄河入海”,滕王阁看“秋水长天”,游了说情的普救寺,走了诗仙的大匡山,寒冬上长白,两次下江南,登少林,去武当,在伊犁写下“望尽群鸦,饮罢欢伯,长安背影皱”。是谓“人间自是有情痴,此事不关风与月”,后来我听费翔那首《故乡的云》,心里却颇为感慨:“我曾经豪情万丈,归来却空空的行囊”。
那些我以长安为名走过的路,恰似一觉四年的大梦,我还在梦中思索着上一秒模糊的场景,便已稍纵即逝。多好的长安雨,虽然不在锦官城,一样是“随风潜入夜,润物细无声”,雨随风至本是常理,雨润万物本是常规,只是杜甫这“潜入夜”便多了亲切,这“细无声”就有了温情,这突然的回顾,又是长安又是雨,只得众人薄幸名。
很多游子,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,回首再来是雪满白头,长安自古多情地,这里发生的故事,在我心里却从未长治久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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